一个城市,总会给人留下点印象。
合肥,给我留下了什么印象呢?我一时竟说不上来。合肥,省会城市,级别不低,也有摩天大厦,也是车水马龙。但论经济地位,无法跟沿海发达城市相提并论,更遑论北上广深。论交通地位,又难望郑州、武汉之项背。至于政治地位,那就免谈了。
那合肥还有什么可写?前后在合肥待了不足一天,来去匆匆,所观所感还是有的。徜徉在水泥森林之间,总是感到一种压抑。我只能选择逃离,选择那些让我的思绪能够飞扬起来的地方。
于是,我首选闹市之中的李府。
李府的主人是大名鼎鼎的清末名臣李鸿章。
李鸿章故居李府,就在淮河路步行街。面朝大街,人来人往,熙熙攘攘。可步入李府,感觉就不一样,如同来到另一个世界。故居颇具江淮官宅特色,分成大门、过厅、中厅及内眷所住的走马楼四部分,结构紧凑,空间转换迅疾。游历完毕,印象颇为深刻的是走马楼,也叫小姐楼。小姐楼造型独特,为一封闭回廊式木质建筑,上下两层,楼下正中是一方天井,上承天光,下接地气,阴阳调合。整个李府现存还有三个庭院,面积都不大,种有花草树木,但多为后之所植。李府整体规模不大,与许多大户宅院相比略显逊色。据说,当年李府断非如此,其气势相当恢宏,人们用“李府半条街”来形容它。历经百年风雨,今天所看到的不及当年的十二分之一,而且多为本世纪初修复,许多原有的设施、配置已遭破坏。这一切,又源自历史对李鸿章的评价。
时至今日,李鸿章仍是个褒贬不一、毁誉参半的人物。
二十年前,人们唾骂李鸿章,骂他是卖国贼,在他手上签署了《天津条约》、《辛丑条约》、《马关条约》等三十多个卖国条约,可谓臭名昭著。
历史也是会开玩笑的,近二十年来,对李鸿章的评价大有颠覆之势,一部《走向共和》,极尽赞美,大有美化之嫌。不过,随着时间的推移,还是理性的客观的评论居多,渐渐趋向于公正了。人们充分肯定了他的功绩,也不否认其过错。他组建淮军,并协同湘军打败了太平天国武装。他开展洋务运动,敞开国门,引进西方先进思想,在中国大办实业,为后世打下坚实的工业基础。他成功创办轮船招商局,继而组建保险招商局,一步步奠定中国银行业的基础。李鸿章还是一个杰出的外交家,在国际上享有极高的声誉,被西方誉为“东方的俾斯麦”,与德国俾斯麦、美国格兰特并称十九世纪三伟人。
在李鸿章的身上,集中了太多的对与错、是与非。他做了许多应该做和不应该做的事,给后人留下了永远议论不完的话题。“秋风宝剑孤臣泪,落日旌旗大将坛”。李鸿章终究挽救不了日薄西山的大清帝国,他的一生也注定是悲剧的一生。
而今,历史选择留下了李府。李府虽然小,也许远远盛不下李鸿章的功过是非,但是,李府毕竟是历史的印记,也是合肥的记忆。
游毕李府,次选包公园。
包拯,也是合肥人。
包大人绝非李鸿章可比,他一身正气,刚直不阿,一千多年来,备受世人的赞颂,美名远扬,流芳百世,可谓功德圆满。
包拯没有留下什么故居,毕竟年代久远,一个包公园,便是对他的最好纪念。
包公园坐落在城南芜湖路的护城河边,环境幽雅,有碧波荡漾,有佳木婆娑,垂柳成行,绿草如茵。整个景区由包公祠、包公墓、清风阁、浮庄四部分构成。包公祠偏向一隅,建在包河中的香花墩小洲上,据说,这里是少年包拯读书的地方。入口为一仿古建筑,灰黑的墙面,灰色的琉璃瓦,给人以凝重之感。大门两侧有一副对联,上书:“忠贤将相,道德名家”。此乃世人对一代清官的高度评价。入口不远便是一座徽派三合院建筑,白墙青瓦,高高的白色墙面上凸现几个蓝底金框的金色大字:“包孝肃公祠”。步入祠中,但见全身金光灿灿的包拯大人,端坐其中,庄重威武,塑像上方匾额题写“色正芒寒”。左右两侧,是王朝、马汉、张龙、赵虎四大护卫。
步出包公祠,往西南有流芳亭,包拯幼年常来此处读书。往东南有一座别致的小亭,颇富特色,四角翼然,两面封闭而各设一个圆形漏窗。正面书“廉亭”二字,六级台阶,上下各有四只狮子,下大上小,颇具雄姿。亭中有井,井中泉水非常奇特,据亭中石刻《香花墩井亭记》记载,有一太守喝了此泉水后头痛欲裂,原来他是贪官,故此泉名为廉泉。传说也罢,历史记载也罢,它反映的是人们的美好愿望。如果当真如此灵验,今天下贪官如蚁,何不一一试之?
包公已死,天下之大,却再难觅如此铁面无私之人。
包公墓相去甚远,出了包公祠大门,沿湖畔往东南方向走近一公里才可达。这里集中了包公墓、清风阁和浮庄三个景点。浮庄,乃一小岛也,小桥飞渡,小岛如一片柳叶漂浮在湖面上,岛上建筑与村庄相类,故名浮庄。浮庄小巧玲珑,楼舍、亭台依水而筑,苏派、扬派、徽派糅合于一身,别有韵味。
浮庄对面就是包公墓和清风阁。
清风阁与包公墓遥相对应。清风阁乃仿宋建筑,气势不凡,阁高42米,明五暗四,共九层。登顶远眺,可饱览合肥城市之秀色,亦可将整个包公园尽收眼底。
包公墓建于一块高地上,地处闹市而相当僻静。穿过墓园大门,映入眼帘的是一面大型照壁,上刻“包孝肃公墓园”六个楷书大字。再穿过神门,便来到享堂,享堂之后便是包公的墓冢,墓冢的下方是包公的墓室。一条宽阔的墓道通往墓室,虽有灯火,亦有不少游客,仍觉有些阴森。墓室里安放着包公的墓志铭和一副金丝楠木棺,棺内安放着包公的遗骨。那副金丝楠木棺非常珍贵,据说,木材采自深山,树龄有好几百年,是包公的后人免费提供的,整个开采过程异常艰难。由此也可知后人对包公的崇敬。
包公,在中国是个家喻户晓的人物,两袖清风,一生为民。他作为一代清官的光辉形象,得到一代又一代人的认可,成了清官的代名词。他的精神一直在感召着后人,激励着后人。他在世人心中的地位是不可动摇的。相比之下,李鸿章则不同,他有功有过,却因为丧权辱国,一百多年来,背负着骂名。但是,他毕竟是一个影响过中国历史的人物,谈近代史,怎么也绕不开李鸿章。如今,他尸骨无存,一切早已化为尘土。为了让他在历史上有一个合适的定位,多少历史学家煞费苦心,在浩瀚的历史文献中翻阅、查找、比对,希望能找到更多的有力的佐证。
一个历史人物,尤其是一个颇具争议的历史人物,要找到他的真正的位置,太不容易。
一个早已盖棺论定,一个至今备受争议。
合肥,选择了他们。合肥,是一个有包容的城市。
匆匆行色间,我对这个城市竟然有了如此之多的了解。